《六祖坛经讲记》机缘品 || 第二十二讲 ② 修行就是为了这样一件事

这段话把怀让禅师的历史和他亲近六祖的过程以及六祖对他的认可、印证都说得非常详细。金州就是现在的陕西安康县，怀让禅师俗家姓杜。他出家以后最初是参拜慧安国师，在他那里时间很长，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慧安国师跟六祖是平辈的，是五祖的弟子，有的地方叫老安，他活得年纪很大，是一位长老。怀让禅师跟安国师一段时间以后，安国师就叫他到曹溪去“参叩”，就是参拜叩问。参是行为，叩是言语。怀让禅师就秉承安国师的意思到曹溪去礼拜六祖。六祖就问他是什么地方来的。怀让就说，我从嵩山来。嵩山就在河南少林寺旁边，现在那里有个有名的道教的宫观，叫嵩岳庙，很大。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少林寺。都在河南登封县附近。嵩山那里有中国保存最古老的佛塔，叫嵩岳寺塔，多层的，密檐式的塔，从建造到现在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了，是中国保存下来寿命最长的一座佛塔。你们有机会到河南去，一定要去看那座塔。

六祖问怀让禅师，一开始他们把问话一下子就推到一个极高、极深的层次。就问，你带来什么东西，你是怎么来的？当然不是问你拿了什么水果来，这是一个禅机，一下子就要把来的人的意识截断，不让他有什么思考。因为思考的东西都是知性的东西，只有在不思考处答得一句话出来，就是在你措手不及的时候给你一个突然袭击。真正有禅的人，就是一切不让你有思索的余地，真正要能够了生死也要这样。因为生命是无常的，你怎么知道哪一天这个无常会到来呢？如果你知道了，你可以赶紧念佛，找人来助念。但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呢？就要靠平常去把握，不管这一天是哪一天，我都是这样，都有足够的把握来应付这些意想不到的事件。修行就是为了这样一件事。“什么物，恁么来？”怀让禅师回答得好：“说似一物即不中。”不中的意思是不是那回事。好像打靶一样，没有打中。如果要把这件事描述一下，是不可描述的。因为它不可思不可议，就是说你不能去思考它，也不能去说明它。要把它说成是某一个东西都是不对的。这个回答非常地有力量，能够真正代表怀让禅师在嵩山修行的水平。

六祖又问：“还可修证否？”既然是这样，还可以修证吗？意思就是，你到了这样一个地步，还要不要观照，要不要觉照，是不是就可以完全休息了？怀让禅师也说得好：“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需要修证但是再也不会污染了，再也不会退堕了。我们如果达到这样的地步，每一个人在修行中能够达到这样的地步就作得主了。不可污染了就是随时可以作得主，但是要想随时作得主还要随时去观照、去修证。“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我们如果时时刻刻用这句话来检验自己就能够得到非常好的受用。“污染即不得”是指什么呢？就是他亲证了真如佛性。这个真如佛性既然已经亲证、亲见了，所以它不可污染。六祖就说：“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你所说的这个不污染，是诸佛菩萨之所护念的，对每一个众生，护此一念的就是这件事。这就如《法华经》上所说的“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欲令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这个不污染就是佛的知见，佛的知见就是诸佛菩萨所护持、所忆念的，诸佛菩萨出现于世就是要我们每一个众生能够当下证得、当下悟入佛的知见，或者说证得真如佛性。

然后，六祖对怀让禅师来一个肯定：“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这个话不容易啊，你到了这个田地，我也到了这个田地。师徒之间这样的一个印证，可见六祖对怀让禅师的高度的认同、充分的肯定。然后就把六祖在五祖那里得到的一个信息告诉怀让禅师：西天般若多罗有一个预言——“谶”就是预言——说在六祖的足下将来要出一个大禅师，出一马驹，就是千里马，好马，一个好的法门龙象，要踏杀天下人。踏杀天下人不是件坏事吗？怎么会是件好事呢？不，这里的天下人指的是一切的邪知邪见、人我是非、我执法执。这里指的就是马祖，南岳底下出的马祖道一禅师。他俗家姓马，所以出家以后人家都叫他马和尚，成了祖师以后都叫他马祖，是四川人，后来他在南岳山见到怀让禅师。般若多罗是达摩祖师的师父，就是西天的二十七祖，也就是禅宗从迦叶尊者传到菩提达摩，般若多罗是第二十七代。他曾预言菩提达摩到了东方去以后，多少代会出什么样的人物。这就叫他心通、宿命通，能知过去未来。修禅定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出现这样的“副产品”，它自然就会有了。不要专门去追求这些东西，因为它只是枝末的东西——“但得本，莫求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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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预言不得了啊！果然在怀让祖师底下出了一位马祖大师，马祖底下出了四十八位大善知识。像我们赵州和尚的师父南泉普愿，就是马祖的弟子。临济祖师的师公百丈禅师也是马祖的弟子。马祖下面是百丈，百丈下面是黄檗，黄檗下面就是临济。仅仅有个赵州、有个临济，马祖底下就了不得了。他底下还出了一个居士——庞居士庞蕴，那也是了不起的。他是我们男居士的表率啊，一家人说走就走。庞居士家里是很富有的，后来他就把所有的财宝沉到湘江，他也不给别人。自己就搭几间茅屋，靠女儿灵照编竹筐来卖，全家参禅。到了要走的那一天，庞居士就对他的女儿灵照说，你到门外看看，是否日正当午，如果日正当午，你就快告诉我。灵照走到门外一看，日正当午，就回来告诉父亲：“日正当午，不过有日蚀。”庞居士听到此言，就走到门外看个究竟。他女儿即刻登上父亲的禅座，合掌坐化了。庞居士回来笑道：“我女锋捷矣！”于是庞居士决定延长七天的时间再走。到了第七天，州官于前来看望，庞居士告诉于说：“但愿空诸所有，慎勿实诸所无。好住！世间皆如影响。”然后头枕于的膝盖走了。他有很多的故事，有一本庞居士的语录。整个的一家人全部跟马祖学禅。

南岳底下出的人物多得很。我跟大家也讲过，马祖去亲近南岳怀让禅师的时候，就天天在那里打坐，也不说话，也不说今天要来亲近师父。时间很长了，总有一个多月或者更长的时间，他天天在那里打坐。怀让禅师一看这个事情，说不对啊，禅不在坐啊。当然，也不在不坐。怀让禅师为了度化他，就拿一块砖头在那里磨。磨久了，马祖有些不耐烦了，就问，老和尚，你天天磨这个砖干什么呢？怀让禅师说，我要把这个砖磨成一面镜子。马祖说，砖头怎么能够磨成镜子呢？怀让禅师说，那你天天打坐做什么来呢？马祖说，我天天打坐，唯求作佛。怀让禅师说，磨砖既不成镜，打坐岂得作佛？马祖一下子开悟了，一下子明白了禅不在坐，不在一个固定的模式里边，不是通过固定的模式能够体会禅的。禅是一种灵动的东西，要悟彻我们的心，是随时都有机会可以让你开悟的，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所以那里现在还留下一个磨镜台。

有的人说这种预言是马祖出来以后编的，有的学者这样来研究《六祖坛经》，说是马祖出来之后编了这样的预言出来。我想，这些老和尚都是戒律精严的，不会打这种大妄语。如果说，这种话去编造的话，就是大妄语，那本身就是犯戒的。所以学术界研究佛学就是在这些问题上透不过，他没想到佛法学修到一定的时候，一定是有一些不可思议的境界出现。没有不可思议的境界出现，那佛法就不要学了，那它跟其他知识都一样嘛。所以，学者研究佛法和有信仰的人研究佛法那绝对不是一回事。学者研究佛法如果是有一种邪知邪见的话，就把醍醐变成了毒药。如果在《六祖坛经》里忽然出现了像刚才那样的话，那这部经就不要讲了，就把这一壶醍醐变成毒药了。学术界有很多人确实也懂得佛法，但是他就是没有信仰，他就用邪知邪见来研究，所以他不会影响人的生命的变化，他不会发生这种影响。只有在具备了信仰以后，这个人的生命、精神才会发生变化。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够抱一种研究的态度，抱一种怀疑的态度，抱一种邪知邪见的态度，来看佛经、学佛法。

六祖当时是在五祖那里，像这种预言是一个祖师一个祖师往下传的。因为这件事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一定要传下来，一旦它发生了，就可以记载下来了。千万不能把这种预言看成是有了这件事时才编造了这么一个东西出来，不能这样看。而且六祖还跟他这样说：“应在汝心，不须速说。”现在这件事情就要在你的身上发生，你不要把它说出来。“让豁然契会”，怀让禅师顷刻之间就心领神会。“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日臻玄奥。”而且一天一天地把他的思想境界提升到更高的层次，“臻”就是到达，每一天都有进步。“后往南岳”，以后他就到南岳，“大阐禅宗”。（未完，待续）